从竞相追逐到人人喊打，令人绝望的股票质押

即便银行愿意配合展期，融资人也要做好融资成本翻倍的心理准备。而对于劣后，若银行愿意抗一抗，待市场好转，也可能会被要求让渡部分后端收益。

作者丨智信研究公司田小蕾李洁

来源丨资管云

即使在2015年股灾A股从5000多点掉至3000多点的时候，资本市场也未如此难受过。距离4月27日资管新规落地，已经过去近3个月时间。也就是在这3个月内，股票质押融资从一项被各类机构竞相追逐的低风险业务，沦为人人谈之色变的最大的风险资产。据智信研究员不完全统计，6月至今两市至少已经已有11家上市公司拟宣告大股东股权质押存在平仓风险。伴随而来的是抵挡不住的闪崩，比如足以在A股留下一笔的6月14日，A股共有31只个股跌停(剔除ST股)，其中盘中被巨量卖单砸至跌停的个股多达15只，占整体跌停个股的将近一半比例。不止一位股份制银行的资本市场业务负责人表示，当下最急迫的是处置存量的问题资产，基本没有精力开展新业务。但这一波风险，也让银行重新构建股票质押的业务模式和风控思路。

票子远不如房子好处置

“我愿意补仓，一下跌就补，但是越补越跌，补到最后也就放弃了，认了，没有翻本的机会了。”一位已经爆仓的大股东表示。还有一些大股东，在手里没有了现金和股票后，拿房拿车、拿投资的资产补充质押，继续死扛。股票质押目前已经被各资管机构视为最大的风险资产。“个股闪崩成新常态，一旦闪崩真的没有任何流动性，完全打破了我们以前的风控假设，”北京一家股份制银行资管部资本市场业负责人张岩（化名）表示，“根本来不及处置，也不让处置，还不如有房有地抵押的传统业务，至少有足够的时间去处置。”他曾选择历次股灾下跌最狠的5只股票进行测算，认为按照目前预警线和平仓线的设置，绝大多数股票都能在出现风险之前处置掉。但是，在定增新规、减持新规对流动性的限制和资管新规去杠杆引发的流动性危机下，这些统统失效。最先被割掉的是劣后。他们寄希望于作为优先级的银行能多一些宽容，但是有时事与愿违。“我们有一单股票质押已经到了平仓线，但是大股东愿意先还银行部分本金，并进行补仓让该笔质押升到补仓线以上，但是银行都不同意，执意要平仓。”一家做股票质押劣后资金的私募机构内部人士表示。“如果确实是被错杀的好企业，我们愿意抗一抗，甚至接受除股票现金、车子房子之外的其他担保物，接受展期，尤其是对我们长期合作的、只是阶段性流动性出现问题，而并非经营出现问题的客户，”上海一家股份制银行投行部资本市场处张静（化名）表示。”张静认为，市场化处置应该是市场好的时候的有效手段，当市场不好的时候，反而应该hold一下。机构踩踏比散户踩踏更为可怕，而且也应该给民营企业一些生存空间。融资人究竟是短期资金周转出现问题、还是正常经营出现问题，资管机构与融资人的沟通频率和情况，是否只能有平仓处置这一种方法，是近期交易所同递交处置指令的资管机构沟通最多的几个问题。

但即便银行愿意配合展期，融资人也要做好融资成本翻倍的心理准备。张岩表示，展期会设置相应条件，比如增加抵质押担保，压缩规模、提高融资利率等，若是长期战略客户则可能相对优惠。

对于劣后，张静则表示，如果银行在风险最大的时候抗住了，一旦市场好转，劣后需要让渡部分收益给银行。

借新还旧的游戏死机，从哪找还款来源？

即便是目前看来较好的资产，资管机构也不敢掉以轻心，因为大股东的还款来源被封死。在去杠杆的形式下，企业再融资的途径大大减少，今年以来债券违约事件多达28起，明星企业东方园林也发债失败，定增事件屈指可数。而且，在短贷长投是常态的资本市场，借新还旧的游戏已经死机。“目前股票质押只能单发，但是我们近期尝试了几单，发行都不顺利，很难给原来买理财客户解释清楚融资用途。”上海一家股份制银行资管部相关负责人表示。同样，2个月前北京某信托公司发了一单集合资金信托计划，向某企业发放信托贷款，风控手段主要是上市公司股票质押，也只募集到1/3的资金。作为一项跟自然人做资金生意的债权类业务，股票质押融资的风控手段上却主要看“票”，淡化对大股东还款能力和融资用途的考察。“再融资”和“还旧债”成为该业务的还款来源和用途。当风险暴露，资管人再去梳理大股东的时候，才发8个自然人中可能6个是马甲，根本找不到真实的融资人，即便找到了他已身无分文；才发现大股东身负许多外部负债，甚至有些担保合同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签的字。

债转股，存量问题资产处置新思路

要么死扛、要么平仓处置，这是银行目前的处置资本市场问题资产的方式，似乎找不到第三种更好的法子。但是，银行回顾以往的操作发现，当他们用地板价将股票出清的差不多时，有些股票会迎来好几个涨停，接盘的私募大赚特赚。尤其是当下闪崩频频，粗暴处置可能连本金都保不住的情况下，这更是一笔赔钱的买卖。还有没有更好的处置手段？将债权转为股权或许是可以尝试的手段。民生银行金融市场风险管理部资本市场评审中心的庞恩富撰文表示，银行在遇到问题资产时，可以将股票质押融资、结构化配资中的债权通过罚没次级份额、大宗交易和协议转让、发行私募可交债、债转股、有条件展期时设置浮动收益条款、有条件展期时设置对赌条款的方式，转为股权。可以选择的上市公司类别是：被错杀或者严重低估的上市公司、基本符合银行准入标准但融资较为依赖特定银行的上市公司、优质壳资源上市公司和地方政府救助意愿较强的上市公司。

增量业务风控升级：该退出的坚决退出

受到这波风险惊吓的资管机构，若得以喘息，日后将如何开展增量业务？在风控层面，各家银行在杠杆率、质押率、集中度方面全面收缩，更加注重信用风险的审查。在业务层面，有的银行愿意继续探索固定+浮动的方式，以价补量，向投资化思维转变。“增加一些风控指标，比如如果上市公司前十大股东中有多个信托计划，就坚决不做，特别容易闪崩，”张岩说，“坚决从资本运作较多、财务杠杆较高、炒作较为严重的上市公司业务中退出”。张静则表示，集中有限资金跟值得提供全生命周期综合金融服务的客户合作，从粘性不高的上市公司客户中退出，不贪恋股票质押业务的数量。更加注重跟大股东的沟通，关注大股东的融资用途，希望其过往融资以发展实业为主并能提供相关证明。